*《HARRY POTTER》, Harry Potter×Severus Snape



01


  西弗勒斯·斯内普第一次参考《高级魔药制作》的药剂配方,耗时三个月完成珍珠母光泽的药水时,那象征成功的光泽和螺旋形上升的蒸汽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深深着迷。他从不掩饰自己在魔药学上的天分,却也不屑于拿这些作为沾沾自喜的资本,只是纯粹为自己终于成功制作出六年级课程中的迷情剂而感到由衷的快乐,这能让他暂时忘记生活中一切的不顺。


  有条不紊地将坩埚里的迷情剂装进药剂瓶里,贴上标签,斯内普才从短暂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迷情剂的特点是根据各人的喜好而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似乎刚才他并未闻到水蒸汽以外的味道。他皱着眉头又打开了瓶塞嗅闻,仍然没有特别的气味,这让他大失所望的同时,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在制作过程中的小想法影响了药剂的最终效果。


  斯内普不认为一份看起来如此完美的药剂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他走出教室,决定先把药剂拿回宿舍找个室友确认一下效果。然而在拿着药水快速通过走廊的时候,正愁着无聊没事做的格兰芬多四人组发现了落单的他。斯内普料到他们会偷袭,但迅速拿出的魔杖仍然被两道除你武器击飞,同时掉落下去的还有拿在手中的药剂瓶。


  他头一次不想在意劫掠者在身后恼人的笑声,只顾着转头去捡回药剂瓶。玻璃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冲击力滚下了楼梯。于是斯内普维持着满脸的怒意转过头来,发出一连串的咒骂,一场恶战又在所难免。


02


  六年级的第一节魔药课教室前面摆着好几口还冒着泡的坩埚,斯拉格霍恩大块头的身影站在最前面,隔着许多热腾腾的蒸汽显得飘飘忽忽。


  “……我已经准备了几种药剂让你们开开眼界,当然啦,这么做只是出于兴趣。等你们完成了提高班的课程,就应该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了……”


  教室里充斥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气味,斯内普在进门的时候就打量了一圈,同时他的脑海中一个个对应上了这些药水的名字——淡雪青色的活地狱汤剂,泥浆般的复方汤剂,珍珠母的迷情剂,还有熔化金子质感的福灵剂。


  “谁能告诉我这些是什么药剂?”斯拉格霍恩看见斯内普举起了手,朝他点了点头,“西弗勒斯。”


  “从左至右是活地狱汤剂,一种强效安眠药;复方汤剂,可以让饮用者变成他人模样;迷情剂,最有效的爱情魔药;福灵剂,可以带来幸运。”


  “很好,答得很好,为斯莱特林加上十分。”斯拉格霍恩满脸笑容的转了个身,这让人为他马甲上的扣子捏了一把汗,“那么如何辨认这些药水呢?……谁能……?”


  莉莉·伊万斯很快举起了手,斯内普意识到自从他们上学期的分道扬镳,就算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莉莉也没再看过他。


  “活地狱汤剂是淡雪青色的,颜色越淡成色越好;复方汤剂看起来像是泥浆一样,但加入被模仿者身上的东西以后颜色会发生不同的改变;迷情剂有珍珠的色泽和特殊的螺旋形蒸汽,味道因人而异;福灵剂像是熔化的金子,先生,但我觉得这锅表面飞溅的液体更像跳跃的金鱼。”


  “非常正确!给格兰芬多也加上十分!”


  斯拉格霍恩被莉莉的话逗笑了,他看起来十分快乐,庞大的身躯在教室里竟显得飘飘然,像是要飞上天空去。而斯内普的心却逐渐下沉,他消瘦而过于轻薄的身体竟像被这种得不到的快乐束缚,沉到教室窗外深深的黑湖底。


  一直到下课,埃弗里用手肘戳了斯内普一下,才及时把他从那种寒冷中拽了起来。他们跟着人群一路走向地窖,埃弗里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西弗勒斯,你刚刚闻到迷情剂是什么味道了吗?”


  斯内普抿着唇,憋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课堂上斯拉格霍恩还点了两位同学来描述迷情剂的味道,都各有各的不同,但靠近坩埚的斯内普仍然没有闻到水汽以外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位一向好奇心少得可怜的室友怎么这次突然发问,他只得狠狠瞪了埃弗里一眼。


  对方却误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小声补充道,“那我先告诉你?我闻到潮湿的树叶,干燥的柴火,还有蜂蜜酒的味道……听起来怎么像是上次我喝醉了在公共休息室里待了一晚上的感觉。你呢?”


  “……下雨时候空气的味道。”


  满足了好奇心的埃弗里不会知道斯内普只是从他“潮湿的树叶”中得到的形容灵感。迷情剂没有出错,自己也没有对某种无味道物品的喜好,那么只能是“爱慕”情感还未曾发生,又或者是发生的瞬间周围并无气味。


  他想起在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边,阳光下的小树林里充斥着潮湿的水汽,莉莉坐在他的对面。又想起埃弗里、穆尔塞伯和他一起数次走进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地窖连壁炉都燃烧着一种潮湿的水汽。


  斯内普曾在莉莉的质问下哑口无言,但他确实没有办法为了莉莉与斯莱特林的朋友决裂。他人缘本就不算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多人欺凌也只能得到看热闹的旁观眼光,他不再具有树立新的敌人的能力,然而这些都再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无声叹了口气,不论那迷情剂的味道是发生在哪个瞬间,近乎不存在的水汽就像是抓不住的感情,终究不可能让现在的自己再一次感到快乐。父母相继故去,尽管那个家庭他早想逃离,却也失去了唯一的家,如今他只剩下自己和心底那份不服输的信念,促使着他变得更强到足以实现抱负。


  有些人生来幸运,能选择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一些。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更糟糕的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03


  霍格沃茨的夏日天气晴朗,风带着燥热的气息吹过这座古老的城堡,将刺眼的阳光洒进每一个除了地下室以外有窗户的房间。刚上任魔药学教授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却没有再在这个入学季前的夏末踏出过地窖,拒绝了让这样的天气治愈他的可能。


  他始终在光线昏暗、架子上摆放着无数玻璃标本罐的办公室里,不断制作和查看为下学期七个年级的课程所准备的药剂和教案。斯拉格霍恩急匆匆离职后,邓布利多干脆将斯内普请来做教授,他和斯内普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出于考察意味,又有多少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留着长长白胡子,穿着怪异颜色外袍的霍格沃茨校长只是说,“西弗勒斯,别让莉莉·伊万斯白白牺牲。你答应过的,留下来帮我保护哈利·波特。”


  斯内普便再也无法说出回绝的话。他的情感将他送回螺旋上升的水汽氤氲中,送回他怎么也擦不干脸上泪水的那天,戈德里克山谷路边的无尽夏开得正盛大灿烂,就像是迎接这场蔚蓝深紫的死亡。


  他想起急忙赶去那房子的夜晚,坐在摇篮里的男孩从他进门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哭泣。斯内普跌跌撞撞地走到摇篮面前,紧紧盯着失去呼吸的女人,几乎再没有勇气站立,不知道是他自己在哭,还是孩子在耳旁哭泣。


  兴许是见男人不理自己,也或许是哭累了想要睡了,在斯内普终于从阴霾里挣扎出来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男孩小小的身体靠在摇篮边,围栏边缘探出来一个眯着眼摇摇欲坠的小脑袋。斯内普对上了那双黑暗里绿色的眼睛,想起它的形状和颜色,都曾属于永远闭上眼的另一个女人。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男孩抱到摇篮中心,重新盖上了被子。


  “……我会保护他的。”


  邓布利多的话语落下良久,斯内普理智回笼,感觉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离他远去,随着盛夏的水汽蒸发殆尽。他极力抑制住自己对老波特的厌恶,开始构想黑魔王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而自己又如何合理地再一次回到黑魔王身边,怎样让大难不死的男孩再一次活下来。


  巫师的平均寿命有一百五十岁,斯内普才二十一岁。还不到五分之一的短短二十一年,却已经让他连续三次认识到他还不够强大,仍然留不住尖叫棚屋的血,山毛榉树下的泪,也留不住戈德里克山谷的无尽夏天。


04


  刚站上霍格沃茨讲台的斯内普比台下的学生们大不了多少,然而他们眼中的好奇心和试探随着课程的进展而渐渐消失。黑衣黑袍的年轻教授板着脸不怒自威,用精妙绝伦的比喻去讽刺每一个在他眼里没脑子的蠢货。他快速挥动魔杖解决掉课堂上各式各样故意或无意的骚乱,再附加上一句狠狠的扣分通知,让最调皮的学生也不敢再惹是生非,只敢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听他用轻柔到如同耳语的声音讲课。


  很快斯内普就成为霍格沃茨大部分学生最害怕,也是最讨厌的教授。显然,斯内普本人对这样的评价一点也不在意。他依旧我行我素,裹得严严实实,冷漠、孤僻地过着自律的生活,如同昭示时间流动的时钟,毫无商量的余地。


  阿不思邓布利多让斯内普留在这座城堡里做魔药学教授,几乎与他的所有年长教授们共事,这让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把称呼改成彼此的教名,偶尔也会探讨一下无论如何都会炸坩埚的学生和总以各种麻烦的理由受伤被送进校医院治疗的学生哪个更令人头痛。


  斯内普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去生活,沉默寡言又浑身是刺,而霍格沃茨总是以包容的姿态接纳他,一如当年接纳那个从麻瓜世界第一次走进巫师世界的他。


  他见证了数届学生的来来去去,一年又一年的花开花落,唯有自己停留在原地。有时他觉得自己与被关在阿兹卡班的同僚并无区别,而站在魁地奇球场边看着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在阳光下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时,斯内普又觉得,似乎他明白了邓布利多选择在霍格沃茨做校长的理由。


  他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即使这终有尽头。


05


  救世主哈利·波特的入学并没有改变斯内普日常的生活状态,却凭空增加了许多额外负担。他知道平静的生活已被打破,这个将绿眼睛藏在眼镜后面的黄金男孩看起来和他父亲在这个年龄一模一样的可恨,喜欢夜游,总是不守规则和闯祸,使得斯内普在紧盯着他履行保护者义务的同时,又有时失去了理智忍不住去故意惹怒他犯下错误,再给予他教师权利下理所应当的惩罚。


  他丝毫不理会那男孩愤怒怨恨的眼神,无视邓布利多作用为零的劝解,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又是一个自大傲慢、为博出名不择手段、表里不一的蠢货。只因为这男孩是他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希望,却让自己陷入绝境,不得不为了保护这个到处闯祸的男孩用尽心思。


  他想方设法名正言顺出现在魁地奇球场确定格兰芬多找球手的安危,担忧男孩会不会遭到报复丧命于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推测男孩是不是冒冒失失又跑去了什么地方自己好去马上搬救兵,掩护男孩又一次的危险行动让他不至于受到魔法部责罚……一开始确实是听从邓布利多的每一项命令,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男孩生命的重要性,并以此为借口又一次的将目光投放在男孩身上,嘴上找的理由是再关他一个周禁闭。


  斯内普养成了无聊的时候走到城堡高处的窗台上往外眺望的习惯。有时天气晴朗无云,有时阴雨连绵,有时秋风萧瑟,有时夏日炎炎。季节和天气的变换本来对魔药学教授来说只意味着魔药材料的保存和采集时间的变化,在哈利出现以后,或许会不由自主地多一项思考线路——


  春意盎然,万物复苏,哈利波特会不会又跑去禁林遇到点什么神奇生物?虽然海格看似不靠谱的样子,但格兰芬多黄金男孩和那些神奇生物相处得应该不错,火龙都奈何不了他不是吗。夏夜燥热,哈利波特会不会睡不着天天起来夜游?继承了他父亲经常拿来作弊夜游的工具,想必一年四季都不能阻挡黄金男孩的探险。秋风萧瑟,小雨绵绵,哈利波特在这个季节会不会还继续打魁地奇?好在自己再也不必骑着扫帚傻瓜一样盯着他看,明明有飞行术却不能使用实在是令人苦恼。冬雪来临,哈利波特会不会又偷摸跑去霍格莫德和朋友在外面闲逛?要知道在外面的危险物品不胜其数,上次那个碰到蛋白石的女孩要不是遇到自己的救治早就魂归天际,如果哈利波特遇上什么黑魔法,也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得及救。


  只不过还没等到男孩被黑魔法送进医疗翼,邓布利多带着无力的身形回到校长办公室,说要斯内普亲自动手杀死自己。他震撼于校长为了最伟大的利益,竟能把自己的生命也当做筹码,而斯内普自己也毫无选择,必须要代替德拉科马尔福做那个风口浪尖上的人,担负起保护霍格沃茨的责任。


  他尚且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校长又说那黄金男孩的命运就是和伏地魔一同死去。斯内普又惊又怒,就好像他从未经历过战争,也未曾见证过无数无力相救的生命的消亡。


  他再一次想起自己当年离开霍格沃茨时,最后一次看了一眼曾经最好的朋友的模样。这记忆已经泛黄模糊,几乎想不起莉莉伊万斯的容貌,也想不起詹姆波特那张令人憎恶的脸。他脑海里逐渐清晰浮现出来的是拜他多年观察而得知的,哈利波特入学六年来褪去青涩愈加成熟的面部线条,和那双绿色的眼睛。


  斯内普坦然承认莉莉波特的名讳,因他本就不是把她当做爱人,而是为了两次传达不到的抱歉和爱意,甘愿付出一切。在他迟疑的半分钟内,邓布利多的眼睛盯着他,就好像看透了他的灵魂。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那男孩了?”


  “邓布利多,难道你认为我会喜欢上波特家那男孩?”


  斯内普挥动魔杖召唤出自己的守护神,银白色的牝鹿轻轻跃动,那双美丽的眼睛与他对视了一会以后跳开,轻盈地跃出了窗外。邓布利多注视着牝鹿离开,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眼中已满含泪水。


  “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


  不管邓布利多会如何想象他的爱,斯内普知道他绝没有欺骗的含义,他召唤守护神所使用的美好回忆始终是少年时与女孩做最好朋友的时光,所以守护神变成了牝鹿的模样,陪伴着斯内普熬过无数的孤独。埃弗里和穆尔塞伯在学生时代一度在他心里十分重要,却仍然比不过他最好的朋友,即使后者与他决裂的原因包括了他与前者的友好关系。斯莱特林的好友起始于利益,最终也终结于利益,互不相欠就是他们分道扬镳之时,因而他做了教授的十几年来也不再与这两个朋友再有交集。


  斯内普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绝不想要男孩再一次的踏入一去不复返的冒险,而自己爱莫能助,即使他长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更何况习惯性的针对保护已经难以停止,斯内普只能痛苦地安慰自己,这就是命运,命运注定哈利波特必要和伏地魔死在一起,命中注定邓布利多也逃不过所谓的诱惑,命中注定他闻不到迷情剂有关幸福的气味,命中注定他这一生过得如此精彩纷呈却又悲剧到底,命中注定他放不下战争进程是否顺利,必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才叫清醒。


  众人眼中他已经彻底站在黑暗里,背地里却还要为邓布利多一方献出所有,而他连身前名都不在意,更不存在什么身后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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