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想念冬日的温暖，伤春悲秋不是文人墨客的专利，只是你我都不曾知道。
＊投喂茶叶酱。新的一年仍然写不完的坑x写的考研什么的有bug请不要大意的指出来，万分感谢！
＊Merry Christmas to Iggychu

  贰   

  七点的闹铃和着学校的晨起音乐响彻了仍然笼罩在黑暗里的学生公寓。松林静悄悄的，没有也不可能有鸟类在这北国的针叶林里过冬。   

  王耀睁开眼睛的同时就觉喉头一阵干痒，也没有多想的拿起床边的一杯冷水一下子灌了半杯。凉意从胃延伸至整个身体，即使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方法。王耀轻咳了两下，自我欺骗地心想应该也没有大碍，就急忙披上外套带上早餐朝自习室赶去。  

  虽然说是还早，自习室里人已经不少了。王耀看见自己的笔记本还在原位时松了口气，安定地坐进书堆中开始将昨日写好的论文原稿再斟酌着誊进文档。导师给了这个优秀的学生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他给予研究生学年考核一个满意的答卷，他就可以如愿得到推荐去英国读博。

  再别康桥，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王耀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他也拼命地留住这来之不易的机遇。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也不是找理由接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里还是附带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期待着他的那个人能够与他相见，哪怕是一眼也好。

  哪怕他们早已分道扬镳。

  手指落在键盘上的时候停顿了些许，又不犹豫地重新开始跳跃。

  是啊，你不是最清楚了吗，自作主张就消失了的人，毫无预兆地断了联系的人，为什么你总是还记得他呢？ 

  北国的天空阴惨惨的，白得遮挡了日光的云层厚厚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低沉的氛围中。街边的行人无精打采的走过，稀少的学生抱着书本从学校门口走出，匆匆的走进一家少客的餐厅。

  大门外的中餐馆漏出雾蒙蒙的香气，呛得人直咳嗽。王耀笑着和亲切的大叔打了个招呼，然后拿着早已被准备好的盒饭走回公寓。

  午餐解决的很草率，王耀随手把一次性饭盒丢进空荡的垃圾桶里。在这两天里论文已经完成大纲了了，王耀对于自己跟随导师在建筑专业的研究颇有把握，因此也不担心接下来的衔接会多出额外的事儿来。他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目光也自然地飘向图书馆的玻璃窗外。有说有笑的几个学生走过宁静的图书馆外，还不懂得收敛到校几个月后好奇的心情，看起来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王耀心想，那时他是不是也是这样，虽然相对同龄人要成熟冷静的多，还是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种青春的味道。而现在他离自己的梦想慢慢接近了，他曾经为之热烈的感情却不复存在了。 

   就像他来到北国的前一年，这座城市还下过一场大雪。那时他还和他的恋人亚瑟柯克兰住在一层楼的两个隔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让人想到都会幸福的笑起来，更何况他们还处在确认关系的第二年开端，两个人自然是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腻在一起。   提前回国陪伴家人一个周的亚瑟赶在圣诞节前夕匆匆告别父母，跨过八个小时的时差带着满身风雪来到中国，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天黑前拥住开门时一脸措手不及的王耀。

  刚好那一年圣诞节是周末，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把被子裹成一团，就这样在卧室里开着小电视，黑暗里白光映的两人脸上发亮。现在王耀只记得电视上播放着这座北国的城市下了大雪，恰好这座城市有适合他的大学。王耀有些激动地问亚瑟，“阿瑟你看！好大的雪啊，比我们这儿不下雪的时候肯定冷多了。如果我想去那座城市读研，会不会受不住那种寒冷啊。”

  而亚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王耀此时散乱的马尾上，索性伸手解了发绳，在对方惊呼之前顺势搂住他的肩膀靠近自己，然后才抬头慢悠悠地看一眼电视屏幕。“其实下雪反而不会太冷哦。像我的家乡，因为纬度高的原因时常下雪，可是我觉得比这里湿冷的气候宜人多了。再说北方不是有暖气吗？所以别再担心了，阿耀。”

  房间里暖人的温度促使王耀很快有了点困觉，听到亚瑟的话他带了点惊奇地看了近在咫尺的亚瑟一眼，一面还不放弃的重复询问着真假。“是这样吗，我可是一直想要亲眼看看北方的白茫茫一片呢。 在南方可没有这样的雪啊，真是羡慕。” 

  亚瑟差点要为恋人小孩子气的行为笑出声来，凑到他的耳边认真的回答:“是真的，阿耀，我保证雪天是温润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我的家乡看雪吧。” 

  亚瑟的声音在耳边温暖得耳根酥麻却听不真切。现在王耀已经忘记了大部分他所说的话，却唯独记得清楚有关这场大雪的诺言。困意袭来的同时他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梦里都涂满了雪地里的银白和嵌在之中的翠绿树林。也许亚瑟还有说别的话，但他一定不再记得这个无心的承诺。

  因为如今北国将要下雪了，而他不在你身边，不是吗。

»

  下一个周携带着学生们返校的身影而来时，忙碌于学习而没有注意到衣服增减的王耀得了一次重感冒。

  虽说是病的不轻，但也没有到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地步。王耀坚持多穿一件棉衣然后继续去学校听课，同寝的室友坳不过他，只得由他随意吃一些简单的药物。闻讯而打来电话的妹妹问候着他的病情，听到他浓浓的鼻音和时不时的咳嗽却还在勉强说还行，王湾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小时候就是这样只会顾着我们，连怎么照顾自己都忘了吗？在外家人最想听到的是你的安好啊。” 

  王湾急切又快速的语句听得王耀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眼舒展开来，柔声安慰着妹妹的心情。“我听你的，好好吃药然后去躺着，你看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囔囔的“这还差不多”的话语，王耀忍不住一笑，觉得这朔方的寒冷总还是有个头。

  总算听了妹妹的意见，王耀试着进入睡眠，暖气从脚尖蔓延至全身，但他还是舒展不开眉头。王耀睡的不踏实的时候总会断断续续地做梦，而他从来都意识不到梦境与现实的区别。说的直白一点，就是迷失在梦境中，好像重新预演了一遍人生的游戏，醒来后再投入现实。

  他看见前方是一条布满霓虹灯的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他的身边走过。人们交谈的声音顺着呼出的白雾而起，混杂在暖黄色为主调的街上分外柔和与热闹。新雪纷纷而下，王耀心里惦记着论文里某种建筑的特色与优劣，百分比的数字在脑海中运转的飞快。他握紧的手心里微微出汗，脚底却沾染了雪的寒意，顺着小腿向上延伸。

王耀加快了脚步朝前方未知目的地走，登上天桥第一步阶梯时一直盯着地面的视线才往前抬起。长阶上正好走下来一个人，他的脸从一出现就吸引了王耀全部的视线，也一瞬间清空了王耀心中所有的数据。他几乎是立即认出了那是亚瑟柯克兰，可理智的分析告诉他，亚瑟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北国这座初雪的城市中。

  但他又怎么可能认错呢？离别一年还不至于让他忘记了亚瑟的模样。他沙金色的头发，夜晚里暗绿色的眼眸，还有那英国人标志性的眉毛，霓虹灯下不变的温暖微笑。耳边的嘈杂似乎都消失了，王耀试着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想要呼出那个名字。他忽地想起他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说，连他是不是那个人都无法确认。心里翻涌起的一切都那么快，王耀眼看着像极了亚瑟的那个人向他走来，眼看着与那个人擦身而过了。他条件反射地一个回头，喉头仍然梗的发痛。那个人的背影逐渐隐没在人群里，可王耀还看得清楚他长风衣的衣摆被撩起的角度。

  当王耀回过头来，突然就觉得前方没有了他的目的。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心脏此刻跳的飞快。王耀并不是很经常想到亚瑟，但此时王耀第一次惊觉自己还爱他，无论是在朔方寒冷的雪夜里，还是南方温暖的屋子中。在这寒冷与温暖交错里，被撩起的何尝不是自己的心呢。

  夜长梦多，王耀便再也无法入眠。他想着梦里似乎是见到了雪色，然后就又不知不觉想到了亚瑟身上。王湾刚才的话语与另一个越来越近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温吞地出现在王耀的脑海中。

   [阿耀，你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王耀想起那时亚瑟极其轻柔的唤他的名字，阿耀，阿耀，像是在唤隔壁的黑猫。

  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圣诞节夜晚的耳语，[阿耀，你不曾见过朔方的大雪啊，不是南方和着湿气的寒意，而是那极其干燥又温暖的雪。]

  [况且就算是寒冷也会有我在你身边啊。] 

  这座城市最终如约下雪了。王耀踏出门被朔方清晨的空气毫无预兆的冰冷包围之前一直主观地以为朔方的大雪是如亚瑟所说的一样温暖，如亚瑟一样温和。 

  所以你看，亚瑟你食言了啊。没有你在的北方，其实一直是寒冷的啊。   

  TBC